高肃目光一寸寸地掠过她的魂体,无声地唤道:阿瑶。
她冲他笑笑,在他的手心里打了个滚,四肢摊平,软软地不动了。
朦胧的月色下,那道影子浅浅淡淡,瘫倒在他的手心里,要是不细看,什么都发现不了。
高肃静静地凝望她片刻,忽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,抱着他的佩剑,靠在一棵白桦树下睡了。临睡前他将云瑶捂在了怀里,不顾她挣扎着扑腾,沉默且坚定。
她伏在他的胸膛上,听了一晚上的心跳声。
随后第二夜、第三夜、第四夜……
后边的每一个夜晚,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。等云瑶回到宫里之后,整个人已经累得有些蔫蔫的,提不起劲儿来了。高肃虽然没有带她离开,但他却始终没有放弃那个念头。
云瑶曾表达过自己的担忧,但高肃却一直在安抚她:莫要担忧。
她不是担忧,而是在恐惧。
恐惧他们终将注定的,那个灰暗的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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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瑶病倒了。
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,再加上去甘泉宫一来一回,舟车劳顿,晚上又休息不好,接二连三地一顿折腾下来,原本就很差的身体,变得更加差了。
窦皇后特意从宫外请来名医,替她看诊。但名医们的诊断无一例外都是:卧床静养。
于是云瑶便被禁了足,整日留在北宫里卧床静养,连宫门都很难出得去。
偶尔薄太后会过来同她说说话,但多半都是些旁敲侧击且又饱含深意的话。例如,依云瑶之见,应该拿那位小皇帝怎么办。
小皇帝是她的继子,不巧死在了吕后前边,现在刘恒不知该给他上什么尊号、要不要迁陵。
云瑶苦笑了一下,道:“依照规矩来罢。他的生母……能否请陛下封个夫人?”
薄太后闻言惊讶莫名:“你愿意给他的生母封夫人?”
云瑶疲惫地抬起手,有气无力道:“起初我因为年纪幼小,无法生育,太皇太后便从宫人那里抱了个孩子过来,予我抚养。现在太皇太后、刘恭、还有那位不知名姓的宫侍,都已经去了。封一个夫人,也不打什么紧。”
她的神情郑重,全然不像是在开玩笑。
薄太后盯着她看了很久,才有些无语地说道:“你与鲁元公主一点都不像。”
云瑶又笑。她并非真正的张嫣,自然不像鲁元公主。至于那位无名氏……那孩子已经逝世了,还是让母亲去陪陪她的好。同一个死人较劲,实在是不应该。
薄太后又盯着她看了很久,才又道:“我知道了,我会让陛下去做的。阿嫣,我能唤你阿嫣么?封夫人的事儿暂且放到一边,前日高将军同我引荐了一位医者,说是能治好你的顽疾,你要让他试一试么?”
云瑶轻轻一挑眉,他引荐的,医者?
那自然是要见一见的。